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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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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一出口,整個天地都安靜了。

唯餘蕭蕭寒風自高空刮過的聲響。

五行門畢竟受我掌管,偶爾關心關心下屬的私人情感問題,也是我的職責所在。

對面的正道魁首面色不太好看,表情也有些僵硬。

我反思了一下,可能是因為與魔教中人有染、又腳踏兩條船這種事被捅到明面上,對於正道——尤其是正道魁首來講不是那麽好看,所以他有點不願意承認。

這怎麽能行呢。

男子漢大丈夫,撩了就要擔起責任的啊。

扇子在掌心一拍,我剛要開口,就聽得身後的白濯清插話進來。

“溫莛,你不必假借花言巧語拖延時間,今日我等誓要將你二人拿下。”

哎呀,這話說的。

你們這麽多人,我又打不過,要是這裏只有我一個,肯定就老老實實跟你們走了。反正正道俘虜待遇不錯,教主騰出手也會過來撈我。

可追月姑娘還在這兒,要是讓她落到正道手裏,等回去了,我絕對沒什麽好果子吃。到那時候,我到底是希望教主來撈人,還是不希望他來撈人?

不過……二人?

我瞅了眼身邊的姑娘。

追月雖然在教中地位特殊,但都仰賴於教主的愛護,本身並沒有顯露出特別的價值,不該讓正道如此重視。

難道她還有其他身份?

心思如疾電般瞬息轉過,場中諸人都已按住各自的武器,暗中就緒。

氣氛緊繃,戰局一觸即發。

我率先一擡手,放出一枚信號彈。

焰火穿過夜空,在高處綻開一個……笑臉的圖案。

怎麽回事?為什麽不是嘉蘭?!

我反應過來,這是拿錯了。

方才放出的不是聖教的求救信號,是剛給追月買的煙花!

嘖,完球。

我放出信號彈的同時,周圍響起數聲暴喝:“動手!”

正道魁首的劍尖已經刺到了面前,其他人的攻擊也近在咫尺,刀刀劍劍、勾環槍矛圍了一圈,堵死所有出路。

是是是,對我這種魔教妖人不該講什麽江湖道義、單打獨鬥,就是要大家一起上。

再沒閑心去管什麽信號彈,折扇一展一搖,白紙帶著金芒飛出。

迎敵!

攔住一刀,又挑開一劍。帶著金光的白紙循著莫測的軌跡,在場中飄忽不定。四面八方都是敵人,我有些分|身乏術。

顧不得什麽姿態優雅,此時此刻,能讓自己顯得不太狼狽已很好。

正道來得突然,人多又有魁首壓陣,我還要優先護著追月。要不是我修煉的功法屬性奇詭,加上他們想要捉活口,大都留了手,我恐怕早就敵不過了。

一對多不是長久之計,我手中折扇朝上一揮——

頭頂,碎紙凝聚成鳥雀的樣子,化作金光散去,一只通身白羽的神鳥出現在空中,長長的翎羽拖曳出流沙般的金色光粒。

它才是我真正的坐騎,原本正在閉關準備進階,我才改用天馬代步。事到如今,實不得已,只得強行將它喚醒。

神鳥甫一出現,環飛一周,金芒綻開,硬生生將敵人逼退幾步。

我得了空,拉過追月,召喚天馬。

“追月姑娘……”快走。

話未說完,身後有一股場中從未出現的氣息猛然壯大,朝我襲來。

速度之快,追風逐電。

胸口一痛,手中折扇有些拿不穩。低頭看,胸前已經被鮮血洇濕一塊,一點寒芒透出。

口中腥甜,吐出一口血。

好死不死還刺在舊傷的位置,準頭不錯。

身體裏的元力開始不受控制,在經脈裏亂竄,四處破壞。

這幫正道也是真不講究,好的不學學偷襲。

就這手段,兩方身份倒一倒才正常好麽。

也不知道是我丟了魔道的臉,還是他們失了正道的風骨。

“別殺他。”

我聽到白濯清的聲音說。

染血的白刃毫無留戀地拔出,我身前背後的血止不住地流。

“那就先拿下那個疑似下任魔教教主的女人。”

陌生的聲音,不知道是誰在說話。

疑似下一任魔教教主,說的是追月?

啊對,她穿的衣服是教主袍子改的,看起來很像少主的配置了,教主對她的態度看做是養女兒好像也沒什麽毛病。

對個頭!

教主那句黃暴的「餵她」猶在耳邊,怎麽想都是夫人。正道就是思想太正直,猜不到我們魔道的套路。

召喚天馬的紙團已被打散,我勉強擡手,想要重新召喚。

“追月……”

我手中的折扇被玉笛打落,追月的身影已經被蜂擁而上的人群遮擋嚴實。

眼前有些模糊,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我此番要完。

就算不死在正道手裏,教主那頓削絕對少不了。

就是不知道我會死在水牢裏,還是毒蟲蛇蠱下,希望不是身中蠱毒的同時關水牢,會瘋的。

人群中傳出刀劍相撞的聲音,我聽到有人在喊:“碧月神功!這果然就是魔教培養的下任教主!”

新添的劍傷牽動了身上的舊傷,疼得厲害,我實在動不了。

追月有自保之力尚好,就是不知道能撐到幾時。

恐怕不會太久,無論是浩然山莊莊主,還是正道魁首,或者剛才冒出來的神秘刺客,都不是省油的燈。

等下,碧月神功需要搭配劍法才能施展。

追月要以此迎敵,她的劍呢?

正想著,忽然一陣強大氣勁從人群中心爆發,氣息有些熟悉,的的確確是碧月神功的路數。

氣勁破開人群,勢頭不減,朝我沖來。

我支撐不住殘敗的身軀,順著氣勁向後倒去,隱隱約約能聽到小貓似的聲音喊:“溫……”

這是追月?情況很不對。

這樣強大的力量,不說全盛時的我,右使和幾位元老恐怕也不能與之相比。

教主從未說過追月有修為在身,就算追月從入教開始修煉,功力也不可能如此深厚。

陷入黑暗前,我的思維不受控制地發散。

難道和教主雙|修效果如此卓絕?不知道教主有沒有開後宮的意向……

當我醒來,第一眼看到的是星空,很明顯還在外面。神鳥已經回歸虛空,正道來人也不見蹤跡。

身體下面是凹凸不平的瓦片,頭頸好像枕著什麽,墊高了一些。

費力地將眼睛睜大,視野忽然一暗,有什麽擋在眼前。

目光重新聚焦,是追月放大的臉。

她低著頭看我:“醒、了?”

“追月姑娘……”說話時牽動了傷口,有些撕裂的疼痛。

我感覺臉上微癢,有一縷黑發從追月耳邊垂下。

腦子裏糊了一陣,覺得不對。

追月的頭發都是被束起的啊!

我渾身一個激靈。

打架打得頭發都散了,我得趁教主回來之前替她重新綁好,粉飾一下太平。

也顧不得「粉飾太平」這詞是不是這麽用的,我掙紮著要起來。

追月不明白我要做什麽,手忙腳亂地按住我:“血。”

別攔著我,不然等教主回來這血還能流更歡你信不信?

“發生了什麽?”是教主的聲音。

教主回來了,而我現在正躺在教主夫人的膝枕上。

我渾身冷汗地從追月腿上滾下來,搖搖晃晃地跪好,也不敢擡頭,只恭聲道:“屬下參見教主。”

一雙黑靴出現在視線中,後面還跟著另一雙靴子。

“誰來過了?”

“回稟教主,是浩然山莊莊主,還有正道魁首,以及一個不知名刺客。”

“為什麽不發訊號?”

我滿頭是汗,總不好說我是拿錯東西了吧。

“屬下失職,請教主責罰。”

教主沒有說話。沈默著。

寒風凜冽,吹動著衣衫。我很明顯感覺到身前和身後被血浸濕的地方開始發幹發緊,衣服皺巴巴地粘在身上,傷口處仍有熱流一股股湧出。

舊傷也在發作,體內元力不受控制地亂竄,而我還跪著,也沒個人敢來扶一把,教主還在給我精神施壓。

太慘了,真的,太慘了。

突然想要退隱江湖,不問世事。

“先回去。”

一只瓷瓶從上方扔下來,我勉強接住,聞著藥香,應當是傷藥。

“謝教主。”

黑靴離開了視界範圍,我聽到教主的聲音喚道:“追月。”

我等了一會兒,等到他們二人離開,也沒聽到教主追問追月散開的頭發和身上的血跡,這才松了口氣。

打開藥瓶,看也不看,往嘴裏倒了兩粒。

差點噎死。

這藥丸搓得是不是有點大?

我有些郁悶地往瓶子裏頭瞅了眼。

感覺自己受到了二次傷害。

“參花玉露丸,要咀嚼後再咽。”喬右使的聲音不冷不熱,悠悠傳來。

咽都咽了不早說。

我重心往後一倒,坐下了,仰頭看著右使。

“你怎麽還在?”

“我不留在這裏,憑你自己,能回得去?”

我很想嘴硬一下,但目前也確實不想在屋頂上過夜,於是安分閉嘴。

“為什麽不發訊號?”剛才沒有回答教主的問題,此時又被姓喬的提了一遍。

哪壺不開提哪壺。

我決定用含糊的語言誤導他:“說來慚愧,我身為魔教左使,被正道偷襲了。”

不等右使反應,我憤憤接上一句:“實在太無恥了!”

喬右使沈默了一陣,大概也是無言以對,半晌才道:“走吧,你的傷口需要清洗綁紮。”

說完,便俯下身來扶我。

“哎哎,等會兒,扇子,我剛買的折扇!”

“大冬天,你買什麽折扇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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